[法独］莱茵情史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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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走进宴会厅开始，卢森便时不时的与身旁的贝露琪低声交谈交换眼神，最后姐弟二人牵着手停下脚步，目光都一致汇聚在长桌对面——霍兰德的身上。
霍兰德和分别的时候一样，表情依旧的冷淡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他察觉到了卢森远远投来的目光，眼神停留了一瞬，嘴上没有停下与弗朗西斯的对话。
皇帝的弟弟如今是霍兰德所服务的国王。自从自己与姐姐跟随法兰西一个世纪来，兄妹三人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和身份相见。即使如此，哥哥却似乎一点都没变过。卢森不禁有些感慨，微微叹了口气。
见霍兰德没有反应，卢森再次扫视着整场宴会的来人，有自己熟悉的，也有只是见过几面的人，以及弗朗西斯身旁留出的空位。
大概是给那孩子准备的位置。
他的看着空出的座位，在仆人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来往的宾客挤散了姐弟二人，贝露琪提着裙子四处张望着寻找卢森，当看见已经落座的弟弟时，她刚想快步上前，裙摆却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贝露琪小声惊呼，她稳了稳身形低下头去，却发现一个孩子跌坐在地上皱眉捂着眼睛。她一瞬间慌了神，急忙蹲下身去查看男孩是否有被自己伤到。
直至暮色笼罩庭院，宫殿的水晶玻璃窗被灯火徐徐点亮时，正在花园里和小狗扭成一团的路德维希才意识到弗朗西斯告诉他要在晚宴前回来。路德维希将木棍从小狗的嘴里抽走，拍拍它的脑袋示意它不要再玩后，站起身急匆匆地跑回了室内。
通往宴会大厅的长廊仿佛一眼看不到头，他最后气喘吁吁停在了敞开的大门前，比自己高了太多的人类和意识体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让路德维希找不到弗朗西斯的位置。他紧张地在衣服的下摆内侧蹭了蹭手心上的尘土，又用手背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狼狈。外套和衬衫的领子也用礼仪老师教过他的方式重新整理过，紧绷的感觉让路德维希还在碰碰狂跳的心脏感到几乎有些气短。在喧闹的人群中，他似乎听到了法兰西与一个陌生男人说话的声音，他更加焦急的想着一路小跑的找到弗朗西斯，以至于忽略了面前那位华美裙子的夫人。
路德维希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他捂着眼睛小声的哼哼着，起身对身前的夫人道歉时自己的脸却突然被捧住，一双清澈的绿眼睛倒映在他的眼前，垂落在肩头棕色的卷发和翠绿色发带让路德维希将“夫人”这一称呼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非常抱歉小姐，我刚才急着去找法兰西大人……呜啊！您能放开我的脸吗？这样我很难……”
面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士似乎早已将道歉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是伸出手揉捏着孩子柔软的脸蛋，嘴里时不时地还念出类似“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这样的话。女士奇怪的方言依稀可以听懂，但听起来不像老师教他的法语也不是他熟悉的德语。路德维希只得忍受着面前这位不认识的小姐对他脸蛋的蹂躏。
“绝不能打断女士在做的事情。“他牢记着别人给过自己这个忠告，这是他有一次违逆老师被训斥后，卢森告诉他的。
但好在弗朗西斯及时出现了。路德维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已经换上了另一套路德维希从未见过的晚宴服装，绸缎的面料与装饰的织物令他本就美丽的身形更加光彩照人，金发用发带束在脑后，比平日少了几分慵懒而多了几分锐利的美感。
“贝露琪，别折磨路易了。”法国人的语调里带着憋不住的笑意：“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就是你最近一直在说的小帮手？”贝露琪应允着站起身，弯下腰牵起路德维希的手，将他送到弗朗西斯身边。“原来弗朗西斯左边的空位是你！”
“多亏法兰西的教导，路易是个很聪明乖巧的孩子。”卢森替姐姐拉开了椅子，一反常态地对着自己微笑。路德维希觉得对方这样突如其来的夸赞很不舒服，但老师教授的礼仪却在他的脑海里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小声地向他道谢，微微皱起眉头，硬是扯出一个几乎像哭一样的笑容，身子向弗朗西斯靠去，仿佛一个怕生的小孩子一样。他这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惹的屋内不少人们笑了起来，有不认识的来宾夸赞着新生的莱茵邦联的意识体是多么的可爱。
弗朗西斯显然对这样的称赞十分受用，他撑着下巴眯起眼睛向宾客微微颔首，空闲的手在餐桌下牵起了路德维希的手，轻轻摩挲着孩子的手心提醒他集中注意力。路德维希抬起头来，顺着弗朗西斯的目光看去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您还记得我吗？”巴登温和的看向莱茵，在望向彼此的蓝眼睛时，后者努力地回忆着自己熟悉的那些哥哥们的样貌，讪讪的点了点头，抿起嘴却喊不出对方人类的名字，最后只得从嘴里小声地说了一声抱歉。
“没关系，我的名字不重要，您还记得我是巴登就行了，路易。”男人继续说：“看起来您在法兰西这里过的不错？”
“他可比来的时候胖了很多，这孩子一开始瘦的几乎只剩骨头，让我怀疑他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卢森迅速地接过话茬，并冲弗朗西斯眨了眨眼：“但好在波诺弗瓦先生回来了不是吗？”
“别那么生疏，卢克。”
“等路易以后再长大一点成为您最得意的助手后，他也会这么称呼您的。您也很期待能等到这一天吧。”
菜肴被陆陆续续的端上餐桌，路德维希一边在心里默背餐桌的礼仪握起刀叉一边听着宾客们的对话，他僵硬的身子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他努力地按照自己学过的知识辨认着前来宴会的意识体和人类们。环顾四周，在他叫得出国名的意识体里，他意识到这里几乎都是类似自己的身份的弗朗西斯的同盟们与一同前来的官员。弗朗西斯坐在意识体这侧的上首，大多时候安静地倾听着，用不大却很沉稳的声音答复着对方。路德维希突然感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目光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俄国与普鲁士他们最近的动作，您有所耳闻吗？”
长桌对面的荷兰忽然发问，锐利的绿色眼睛却直直的盯着路德维希。“听闻普鲁士对您最近的收获有许多不满。”他的重音落在了「收获」这个词上。这让路德维希握着刀叉的手不自然地紧张了起来。他垂下头死死的盯着盘子里的雪酪，大脑却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可以理解。”弗朗西斯坦然地迎接着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距离他们上一次来找我麻烦还不到一年？上一次的结果，大家也都已经看到了。”
察觉到身边少年的忐忑不安，法国人微微低下头看了一眼路德维希，伸出手安抚性地搭在他的肩上，这让少年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我不明白以莱茵作为一个缓冲的地带对我们彼此有什么不利。”法兰西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普鲁士有他在德意志的宏伟蓝图，而我自然也可以也有我的。”
见气氛略显僵持，巴登插话道：“我不是质疑您的计划，我只是很担心您。您认识基尔伯特许久了，他狂妄的个性您应该也了解，对您来说会多许多新的不确定的因素。”
“谢谢您的好意，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弗朗西斯回敬。“普鲁士多年来并没有站在过我的对立面，我确实没想到原来这个孩子的存在让他能反应如此激烈。”话锋一转，弗朗西斯的语气变得冷酷起来。“我一直还以为，他会对我留有一些信任呢。”
“我得到消息，基尔伯特的国王已经准备开始战前动员了。”巴登小声地补充道。
“他准备向我宣战？这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弗朗西斯的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轻蔑，旋即掩盖过去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不排除这个可能。”对方补充道。
弗朗西斯沉默着，没有说话。席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路德维希没有想到他们轻描淡写间的对话已经变得如此严重。他抬起头来求救一般看向身边法国人，对方十指交叉托着腮思考着，他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少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刻整张长桌上所有熟悉与陌生的目光似乎都打量自己。是自己的原因让弗朗西斯受到了威胁吗？他感到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如果一切因他而起，他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我们对此有所准备吗？”霍兰德再次逼问。
弗朗西斯刚准备回应，一个属于孩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皇帝的军队已经在我们这里驻扎，距离普鲁士足够近。”路德维希的声线稚嫩而坚定。弗朗西斯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看着身边这个第一次在意识体间发言的孩子。路德维希的手心冒汗，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唐突地打断了弗朗西斯的话，但一种莫名急切的激动催促着自己鼓起勇气注视着巴登的目光，坚定地继续说道，“我的同盟都会提供军队帮助他的，对吧？”
“普鲁士向来善战，我担心您的状况还需要休整，如果俄国也…… ”巴登有些犹豫地补充道。
“不需要了。”弗朗西斯赞许地握住了路德维希的手。“路易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
“十年来普鲁士没有卷入战争。我们不要对他大意，也不要没有理由地夸大他的实力。如你们所见，我的同盟像今天这样站在一起，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我会保护你们，不会辜负对你们的承诺。”
“只是……针对您的战争……”一直沉默不语的贝露琪微微低着头，声线略有颤抖地小声说道。
“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法国人替她说完了她的疑问。
“您不用质疑我的忠诚。”贝露琪连忙解释。
“贝露琪，我当然非常信任您。但我也知道，只要我们强大一天，我们的敌人就不会停止虎视眈眈一天。”
“自从我开始带来变革的时刻起，欧洲的老古董们就一刻不会停止想把我，把我们都变回原来的位置。”
法兰西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在场的意识体，目光最后停留在身边的路德维希身上，“但是有我们现在在场的所有人的支持，他们的顽抗也总会有结束的一天！”
法国人抬手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路德维希心领神会，也学着他的动作这样做。
“敬未来。”众人齐声道。
“也敬我们新的伙伴。”弗朗西斯漂亮的紫色眼睛盯着路德维希，少年的脸涨的通红，有些腼腆却又不失得体地微笑着回应。
“我期待着基尔伯特亲自发来最后通牒的一天。”
弗朗西斯的眼神里仿佛带着火光。
对路德维希这样煎熬的场合终于到晚宴结束才算熬了过去。众人纷纷起身离场，他看着与巴登和霍兰德一起离开的弗朗西斯想匆匆跟上却被贝露琪拽住了胳膊。
“你的房间在哪？”这位绿眼睛的小姐弯下腰拿出手帕擦掉了路德维希嘴角沾上的酱料：“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你和费里西刚刚在说什么，他是不是有偷偷给你塞糖果？我也给你一块……”
路德维希听着贝露琪的喋喋不休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弗朗西斯凑的离巴登很近，后者小声的传递着前方的军报，弗朗西斯听完后微微皱起眉头，但很快又拍着巴登的肩膀大笑了起来。一直站在一旁的霍兰德点燃了叼在嘴里的烟斗环顾着四周，角落里传来的声音让他提高了警惕。
“谁藏在哪里？”他迈开脚步想要去走廊尽头的拐角抓出偷听者时，弗朗西斯头也没抬的打断了霍兰德接下来的动作。
“您不用理睬他。”弗朗西斯将遮住脸的头发捋回耳后：“看起来我的小助手有些事情想要和我说呢。”
“他现在好像很喜欢我。你想把他接回去吗？”弗朗西斯冲着巴登打趣，巴登瞥了一眼弗朗西斯，只是耸肩笑了起来没有回话。
解除了可能会被霍兰德提着领子丢到弗朗西斯面前的危机后，路德维希才放心大胆的探出半个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在谈话的弗朗西斯。
在看到三人分别后，他慌忙的跟上了法国人，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回房间的路上，有好几次弗朗西斯都故意停下脚步等着莱茵跟上自己。
“您今晚一直跟着我是想和我说些什么吗？”弗朗西斯停在门前，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推开。
他转过身看向路德维希，小孩紧张的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有些纠结的将手指缠绕到一起：
“我想谢谢您……”
莱茵的声音很小，法国人没怎么听清，只得蹲在地上牵起孩子的手又问了一遍。
“我是说……我很想谢谢您，先生……”路德维希紧紧闭着双眼，一股脑的终于将在心里排练了好多次的话说了出来。他甚至不敢看弗朗西斯的表情便又靠进法国人的怀中，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没再抬头。
“您不是才谢过我吗？在我送给您小狗的时候。”弗朗西斯抱起路德维希站了起来，顺势推开了房间的大门。路德维希小声的嘀咕着，像是撒娇一样双腿夹紧了弗朗西斯的腰，孩子落在肩膀上发烫的呼吸令弗朗西斯想发笑。
“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回到房间慢慢说。”
TBC.
下章预告：《懂得都懂》
